散文丨悠悠矿山情

文丨周跃辉

参加工作42年，有16年是在矿山度过的。岁月悠悠，矿山给我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记忆，有美好的，有苦涩的，有缥缈的，更有深刻的。每每想起，便有点情不自禁，感慨万千。

1978年，刚满15岁的我，带着父母的嘱托和对未来的憧憬，怀揣着几分惊喜和忐忑，来到了这座藏匿在湘中大山深处的国有煤矿，开始了我的人生之旅。

记得入矿的那天，从离矿30多里的小县城下了火车，坐上矿里派来接我们的大货车，在蜿蜒的山区公路一路颠簸着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，便到达了我们心中已念叨了无数遍的矿山。下车后沿着数百级石砌的台阶，爬到临时安置我们的子弟学校，登高望去，但见群山环抱，山色如黛，峰叠雾绕，那高低起伏的山峦犹如无数条腾空而起的巨龙在天空盘旋。一条小溪像玉带缠腰般从矿区穿过，依山而建的工人村和家属区，鳞次栉比，错落有致地掩映在绿树丛中。一幅“道由白云尽，春与青溪长。时有落花至，远随流水香……”的如诗般画面让我真有点目不暇接了。那一刻，我几乎被矿山美丽的景色惊呆了，矿山留给我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的美好，以至于40年后的今天再来想起时，那感觉恍惚就在眼前。

矿山不仅因为她的美丽景色而让我感动，让我终生为她痴迷的还是她那蕴含丰富的内在之美。矿山的天地，宁静而真实，犹如那幽咽的清泉，自然流露，清纯而柔美。是她，教我心胸开阔，坦诚憨厚;是她，让我的心灵得到洗礼，精神得到升华。矿山的人们，憨厚而纯朴，与他们在一起，没有猜疑，没有妒忌，有的只是彼此之间的坦诚相见，有的只是相互之间的关心与体贴。是他们，让我学会了做人的道理;是他们，让我懂得了生活的真谛;是他们，使我获得了珍贵的友情。更让我自豪的是矿山的魅力和辉煌，年产60万吨的规模，让世人刮目，被誉为“江南一枝花”;数度改写的全省单产最新纪录，令同行震惊，被载入光荣史册;特别是她用博大胸怀培育出的一代又一代矿山后代，如今各显神通，纵横驰骋在社会的各个领域，把“艰苦奋斗，自立自强”的矿山精神到处发扬光大。我为我们成果辉煌的矿山感到骄傲，更为自己能成为矿山建设的一员而感到自豪。

1993年，因为工作变动，我离开了这座培育我成长，催我奋进，也是我将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她的矿山。离开矿山的日子里，多少个寂静的夜晚，每当我独坐案头，遥望着布满星辰的无边苍穹，便不时地沉浸在对矿山的美好回忆之中，用心体会着矿山的浑厚、博大和辉煌，感受着矿山给予的无私厚爱，心中便感到无比的温暖。就在我为曾经奋斗了16年的矿山的美好明天而憧憬着时，我挚爱的矿山却走过了她最辉煌的年代而关闭破产了，我虽然像无数为她奋斗过的矿工兄弟一样，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，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为她叹息，为那些因为矿山关闭而失业的矿工兄弟们祈福。

矿山关闭后的第二年，我利用“五一”长假的空闲，回到了日思夜想、梦绕魂牵的矿山。在矿里待了二天，我四处走了走，看了看，心情十分沉重。破产后的矿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萧条：从煤仓到井口那条往日繁忙的运输线，沿线已经被拆得只剩下了一排光秃秃的电线杆;原来人来车往的进矿公路两旁，几乎已全部被那些小商小贩私搭乱建的小棚子所占据;昔日繁忙的井口工业广场，冷清清地躺在那里已经是杂草丛生;顺着矿区公路往山上走去，公路两边原本十分热闹的工人村、家属区，到处是冷冷清清，许多房屋由于年久失修已经是破败不堪;山上的工人俱乐部原来是矿里人气最旺的地方，现在球坪两边都长满了蒿草，只有那栋已略显破败的俱乐部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。夜幕降临后的矿区，已经没有往日山城重庆般的灿烂和辉煌，听说我们回来了，几个前来看望的老朋友居然每人手上都拿着个手电筒，一问才知道矿区的路灯基本上全部坏了，因为没钱修复，所以到了晚上串门就只好靠手电来照明了。晚上躺在床上，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，往日那个白天车水马龙，晚上灯火辉煌的矿山的影子，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动。矿山，我心目中那座给我希望、催我奋进的矿山，你难道真的从此就一蹶不振了吗?

去年春节期间，带着对矿山的眷恋和思念，我再次回到了梦绕魂牵的矿山。一路行来，发现破产后的矿山正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。进矿公路两旁那些破败的棚子已经被拆除，工业广场的蒿草也已被清除，山坡两边那些原本破败的房屋已经得到修缮，原来堆积如山的垃圾也已无影无踪了。山上闲置不用多年的球坪已经得到修缮，篮球场上一群矿工子弟们正在施展那矫健的身手一争高下。球场边上，几名在健身器械上锻炼的老人和妇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原来破败的俱乐部也已修缮一新，成了社区管委会的办公场所。更令人欣慰的是，据社区管委会的领导介绍，国家下拨专款实施的破产矿区“三供一业”改造移交工作正在实施之中。可以预料，矿山经过凤凰涅槃的洗礼后获得新生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。看到这一切，我为矿山也为矿工们的未来感到由衷的高兴，并在心底下祝我挚爱的矿山能早日获得新生，重振昔日的雄风，衷心祝愿经过破产磨难的我的矿工兄弟姐妹们生活幸福美满!

[来源:新湖南客户端]